上都,又称上京、滦京、滦阳、神京,这同一个地方,对元代诗人们来说,永远是那么亲切。他们对上都倾注了深厚的感情。他们的诗作,不仅描绘了这座在当时仅次于大都(今北京)的特大都市的山光水色,而且也是元上都人的生活画卷。
那时的上都确实是迷人的,她的魅力足以使诗人们倾倒。上都始建于公元1256年,南临滦河上游的上都河,北倚东西横亘的龙岗,群山环抱,地势雄固,物产丰富,交通便利,风光优美。元代王恽在《中堂纪事》中写道:上都“盖龙飞之地,岁丙辰始建都城,龙岗蟠其阴,滦河经其阳,四山拱卫,佳气葱郁”,“山中有水,中有鱼盐,百货狼藉,畜牧繁殖,大供居民之食用。”正因为这样,上都当时是人们心目中的天堂:“龙岗势绕三千陌,月殿香飘十二楼”(陈孚《开平即事》), “滦江晓月漾玻璃”,“桥影垂虹枕玉溪”(张嗣德《滦江晓月》)。在诗人们看来,连上都的月亮、彩虹也似神仙所居之地。
城里城外,上都充满了美。城外山水如画,人影在水,鱼影在天,草木繁茂,绿意盎然,“滦江如带绿回环”(陈孚《开平即事》)。远山近岗,“沙草山低叫百翎,松林春雨树青青”(马祖常《上京翰苑书怀》),城东北更是八百里松海。陈孚在《金莲川》诗中描绘上都的原野是“茫茫金莲川,日映山色赭。天如碧油幢,万里罩平野。野中何所有,深草卧羊马……村女采金莲,芳香红满把。”这茫茫无际的绿野,郁郁郁葱葱的绿树,编织着上都人与大自然的和美。
上都也是鲜花的海洋。袁桷说上都是“墨菊清秋色,金莲细雨香”(《上京杂咏》),廼贤说是“紫菊金莲漫地生”(《塞上曲》),因此 “沙际风来草亦香”(萨都剌《上京即事》)。上都的鲜花以金莲花、芍药为最。人们历来把芍药与牡丹并称为花中二绝,牡丹为王,芍药为相。但是在一生未仕的元代诗人杨允孚看来,上都的芍药远胜国色天香的洛阳牡丹。他在《滦京杂咏》中赞美上都的芍药是:“东风亦肯到天涯,燕子飞来相国家。若较内园红芍药,洛阳输却牡丹花。”并在诗注中说“内园芍药迷望,亭亭直上数尺许,花大如斗。扬州芍药称第一,终不及上京也。”可见,元代诗人对上都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充满了爱。
上都是繁华的。汉末,乌桓族就居聚于此。自辽代起,这里成了欧亚通往辽上京的必经之地。有元一代,上都成了世界大都市之一,宫殿民宅,连宇高甍,人来车往,川流不息,大街小巷,百工汇聚,商贾云集,市场鼎沸。这里常常是东南亚的使团“椎髻使来交趾国”(贡师泰《滦水曲》),中亚西亚的商人“碧眼黄髯骑象来”(杨允孚《滦京杂咏》),市面上“酒市杯陈金错落,人家冠簇翠盘陀”(马祖常《上京翰苑书怀》),奇珍异宝,琳琅满目,“长杨十里旌旗宿,不使飞霜入画楼”(马祖常《丁卯上京四绝》)。曾任侍讲学士的袁桷则从另一个侧面描述了上都的繁华升平:“桂蠹除烦来五岭,冰蚕却暑贡三齐。金罂醅重凝花露,翠釜膏浮透杏泥。最爱禁城千树柳,归鸦拣来不曾栖” (《伯庸开平书事次韵》)。
上都的山美水美人更美。这里有“当辕老妪行程惯,倚岸敲冰饮骆驼”(廼贤《塞上曲》)的老额吉,有“双鬟小女玉娟娟,自卷毡帘出帐前”(同上)的小姑娘,有“呼鹰腰箭归来晚,马上倒悬双白狼”(萨都剌《上京即事》)的小伙子,有惜水如酒“我来濯足分余滴,不及新丰酒较多”(杨允孚《滦河杂咏》)的中年妇女,也有牧民“马乳新挏玉满瓶,沙草黄鼠割来腥。踏歌尽醉营盘晚,鞭鼓声中按《海青》”(廼贤《塞上曲》)的欢乐与喜悦。同时上都人淳朴好客,“闾阎通茗酪,俗简未全奢”(袁桷《上京杂咏》),“醺人惟马湩,劝客有驼蹄”(柳贯《同杨仲仲和袁集贤上都诗》);生活俭朴而乐观,“五谷不成资乳酪,皮裘毡帐亦开颜”(丘处机《出明昌界》)。此外随着南北文化的交融,上都人的生活也是多彩的,诗人们对上都的元宵观灯、端午食粽、上都那达慕、三月三春游、“数九”贴窗花、牧民不须米面备晨炊等习俗和娱乐活动,也津津有味地,一桩一桩,将他们亲历亲见的新奇事儿倾注于笔端,给予了热情的讴歌,抒发他们对上都的热爱。曾扈从元顺帝到上都的周伯琦情不自禁地唱道:“卑湿如吴楚,雄严轶汉唐。土床长伏火,板屋颇通凉。菌出沙中美,椒生地上香。忘归江南客,直欲比家乡”《上京杂咏》)。
元代诗人们所写的这一首首咏上都诗,是上都人的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生活写照,是上都人的一幅幅多彩的生活画卷。七百年后的今天,我们读着这些诗,为我们认识元上都、了解元上都犹如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子,也为我们弘扬地方特色,展示民族风采开辟了一条新的途径。
作者:郭建茂,在教育和档案部门工作多年,有资历和学问造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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